“真相大白”：一名负责追究企业责任的新闻调查记者

调查性新闻一直是一个荆棘丛生的领域，有很多道德和法律层面的问题需要考虑。对于屡获殊荣的《华尔街日报》记者Emily Glazer来说，将光线照射到黑暗角落所产生的使命感值得她去面对在调查过程中的各种挑战。

“促使我成为一名记者去了解事实真相的部分原因是，” Glazer在最近一次斯坦福商学院公司与社会倡议组织的演讲中说。“我姐姐过去常常以此取笑我，比如，’Emily最喜欢各种规则。她总是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这太烦人了。’ 这就是我。”

Glazer是《华尔街日报》记者团队的一员，该团队报道了Facebook的高管如何在知道公司平台不良影响的前提下，却未能做出改变来解决这些问题。这个名为“Facebook Files”的系列报道，是部分基于举报人Francis Haugen所披露的内部文件。Glazer此前还曾调查过银行业并报道了富国银行的非法销售行为，这些行为曾导致了国会听证会、数十亿美元的罚款以及银行政策的变化。

Glazer说：“我确实认为，如果有人做错了事或试图隐瞒，就应该被找出来，每个人都应该受到平等的对待。仅仅因为一家公司有很多钱，或者一个人有很多钱，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遵守不同的规则。我的书里没有这一条。”

Glazer和她的同事在报道中记录了Facebook公司自己的内部调查所得出的结论，包括其平台加深了党派分歧，助长了虚假信息，并损害了青少年尤其是女孩的心理健康。Glazer说，正是这最后一点引起了对该公司的最大反弹，并最终改变了其应对危机的方法。

“Facebook对我们的报道感到满意吗？肯定不满意。但你可以在我们的文章中看到，在早期的部分故事中，我们引用了公司内部高管的发言。他们其实是希望可以分享他们那一面的故事的。”

“随着报道的继续，特别是在我的同事写了一篇关于Instagram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文章之后，出现了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对于很多父母来说，这确实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Facebook开始了激烈的游说努力，以诋毁Haugen并挑战《华尔街日报》的报道。“所以，在我后来所写的一些文章中，已经无法再引用高管的发言，因为公司停止了合作。” Glazer说。

Glazer和她的同事在报道中记录了Facebook公司自己的内部调查所得出的结论，包括其平台加深了党派分歧，助长了虚假信息，并损害了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当报道的完整性受到质疑时，Glazer很感激《华尔街日报》对她的支持。“我们的报告中曾经提到了一次Facebook的内部会议，当时有人谈到，’我们制造了这台机器，但我们却无法控制这台机器。’” 她回忆道。当Facebook公开宣称对这次会议一无所知时，“我们就像，’好吧，好吧，我们对自己的报道非常有信心，所以我们将继续写下去，但是与此同时也会将他们的否认包括在文章中。’”

她们关于Facebook的调查文章引发了联邦和州一级的立法调查，并促使一些立法者提议收紧对社交媒体公司的监管。Glazer说，这些结果可能会印证她的努力，但并不会影响她的报道。“如果他们选择引用我们的报告—无论是在国会听证会、股东提案或是公司结构变更中—我们也不会去参与合作。我们只是希望弄清事实并写下它，至于人们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只取决于他们。”

现在，关于新闻业空心化导致调查性新闻消亡的文章有很多。但Glazer表示，数字媒体的蓬勃发展也扩大了传统的新闻来源。

但是，她也指出，各个新闻网站报道的真实性差异很大，也更可能受到政治议程的影响。“更多的资金将流向那些特别偏左或偏右的非营利新闻机构。他们并没有对外说他们有政治资金的支持。所以，我们在阅读新闻时要学会弄清楚，’这个报道是来自具有某个政治倾向的网站么？这个网站的政治倾向是偏左还是偏右呢？’”

很多媒体公司，在2008年-2009年的金融危机期间遭受巨额亏损后，现在已经开始逐渐复苏。那时，Glazer还是《华尔街日报》的一名实习生。“这就像一个垂死的企业。” 她说，“当我需要以新闻助理的身份出差时，甚至连一个公司的手机都申请不到，而且必须提出非常有力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我必须要出差。”

然而，即使在最糟糕的时期，Glazer仍然认为，新闻运营和商业管理之间的严格分离是保持新闻公信力的关键。她指出，正是《华尔街日报》揭露了血液检测初创公司Theranos的误导性声明，最终导致了该公司的倒闭。当时，《华尔街日报》的所有者Rupert Murdoch同时也是Theranos公司的主要投资者。“他因此损失了很多钱。” 她说，但他从未干涉过记者们对此事的报道。“在这一点上，我为自己工作的地方感到非常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