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荒：人口下降是否意味着经济增长的终结？

当2022年11月21日午夜钟声响起时，世界上某个地方的一名新生儿成为了地球上的第80亿个人。这一里程碑恰好出现在一个人口的转折点：虽然全球人口仍在持续增长，但其增长率已经降至70多年来的最低水平。如果按照目前的趋势继续下去，联合国预测，全球人口将会在22世纪初稳定下来，然后开始逐渐减少。
向一个更小的世界的转变将产生很多深远的社会、政治和生态方面的影响。它还将迫使我们重新思考关于经济增长的想法。这些想法原本是建立在对总会有更多人创造新想法的期望之上。

“在所有这些经济模型中，我们通常都假设人口增长为正，或者可能为零。” 斯坦福商学院经济学教授、长期经济增长专家Charles I. Jones说。直到最近，他所在领域的许多人都从来没有考虑过人口负增长的潜在后果。“但你看得越多，” 他说，“你就越会意识到，‘哦，不，这可能会是个问题。’”

在最近的一篇新论文中，Jones探索了人类发展的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在他称之为“膨胀的宇宙”的情景中，人口继续增长，生活水平继续以指数级的速度上升，就像我们在上个世纪所做的那样。而在另一种情况下，人口会开始减少，给我们的后代留下一个空旷的星球（这个短语借自2019年的同名书籍）。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水平将趋于平缓，人口数量最终将减少为零。

Jones说，他惊讶地发现这两种情况之间几乎没有中间地带。目前，平均每名妇女会生育2.3个孩子。这比1950年代的5个孩子已有所下降，但仍足以使全球出生率保持在死亡率之上。然而，如果总体生育率降至2.1以下，人口负增长就会开始，而且很难逆转。“全球总体生育率能否保持在略高于2.1或2.0以上，就是人口永远增长和人口永远减少之间的差异。” Jones说。

大部分历史表明，人口的增加会使事情变得更好而不是更糟。
– Charles I. Jones

未来人口的减少将影响经济繁荣的想法似乎有悖常理。一个更小的世界难道不是意味着有更多的资源可以使用吗？Jones解释说，人就是这个等式中最重要的资源：人能够产生想法，而想法推动经济增长。因此，更少的新人意味着更少的新想法，也就意味着更少的增长和更低的生活水平。

“人是产生创意的关键因素。” Jones说，“假设每个人一年可以提出一个想法。如果人口不变，新想法就会越来越多，事情总会变得越来越好，而我们也会变得越来越富有。但是。如果人口增长为负，创造新想法的投入就会减少，这自然会导致知识存量停滞不前。”

人需要人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上个世纪的前所未有的经济增长推动了人口减少的趋势。“随着经济越来越繁荣，人们变得越来越富有，但是孩子却似乎越来越少。” Jones说。“从个人家庭的角度来看，这可能是完全合理的，也可能是正确的做法，但其宏观影响非常深远。” 目前，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口都生活在一个生育率低于每位妇女生育2个孩子的更替率的国家里。（美国2020年的生育率为1.6。）

政府可以通过鼓励人们生育更多孩子来提高出生率。但Jones说，只有及时实施，这才会奏效。“事实证明，你必须尽快这样做，如果等得太久，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他说。

如果婴儿补贴不起作用，那么一个更聪明、受过更好教育的人口群体能否减轻人口总数下降对经济的影响呢？Jones对此持怀疑态度：“在创意的产生过程中，人的质量能代替人的数量吗？基本上来说，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人数逐渐减少到零，很难想象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就可以弥补包括爱因斯坦、爱迪生和Jennifer Doudna在内的十亿人。”

那么，一个人口较少的星球在环境方面不是更可持续吗？在这里，Jones也争辩说，拥有更多人口所带来的创新将占据上风。“大部分历史表明，人口的增加会使事情变得更好而不是更糟。”他说，“相比较而言，从历史上看，人们创造的想法胜过了人们创造的问题。这也是许多经济学家对人口增加持乐观态度的部分原因。”

最近，诸如Elon Musk等“生育论者”发出了很多有关生育率下降的警告，他宣称“低出生率导致的人口崩溃对文明的威胁比全球变暖要大得多。” 然而，一个空旷的地球可能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不认为崩溃是个大问题。” Jones说，“在我看到的模型中，我们在一定程度上会继续变得更富有，生活水平并不会大幅下降，而是会在某种程度上停滞不前。”

Jones指出，许多未知因素都将影响这一切何时以及如何展开，包括预期寿命的增加和人工智能的进步等等。经济放缓可能会在几十年内逐渐发生。“至少根据我的估计，它不会马上来临。但这确实是你需要开始考虑的事情，因为它很可能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