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ices of Stanford GSB: Darrell Duffie，Adams特聘管理学教授和金融学教授
“我必须更好地了解金融体系的问题所在。”
当《华尔街日报》的两位记者发现，一些大银行可以通过误报借贷成本的方式操纵世界上最受信赖的基准利率之一，并希望能够找到专家帮助审核他们关于此事的分析报告时，他们选择把电话打给了斯坦福商学院的金融学教授Darrell Duffie。几年以后，当金融稳定委员会（一个为全球金融体系提供建议的国际机构）的成员想要探索LIBOR（伦敦同业拆借利率）的替代方案时，他们邀请了Duffie来主持这项工作。而到了2020年，当三十国集团这个拥有数十年历史、致力于增进对国际经济和金融问题理解的组织想要研究数字货币在全球支付系统中的潜在角色时，Duffie再次成为了提供咨询的首选。
通过这些事情，你或许可以看出其中的共同点。在很多广泛的金融问题上—包括许多新颖、复杂或确保全球市场有效和公平运作的关键问题上，Duffie都是一个很受欢迎的消息来源。他会定期在立法机构面前作证，也会作为专家帮助处理私人之间的经济纠纷。今年8月，他刚刚在怀俄明州Jackson Hole举行的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年度经济政策研讨会上，介绍了他关于美国国债市场功能的最新研究。这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中央银行会议之一。
“如果你要问在金融经济学领域，谁能够对学术界、政策圈和整个行业都产生巨大而重要的影响，Darrell正是少数的几个人之一。” Duffie以前的学生、现任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交易和市场部门负责人，斯坦福商学院12届博士Haoxiang Zhu说道，“他不仅能够写作和研究，还能够根据他的研究成果为政策制定者提供信息。”
Duffie在LIBOR方面的研究是体现他影响力的一个很好的例子。LIBOR曾被用来计算消费者从信用卡、汽车贷款到住房抵押贷款等各种贷款的利息。在LIBOR最终于今年6月被彻底淘汰以后，美国所选择的替代基准利率正是由Duffie和其他数十位专家组成的团队在2014年向金融稳定委员会提交的报告中提出的SOFR。“那是一个巨大的项目。” Duffie说，“因为LIBOR已经深深嵌入了我们的整个金融体系，很难摆脱，就像地毯上需要清除的污渍一样。”
修理下水管道
Duffie之所以会被学术界特别是经济学所吸引，主要是因为有机会研究“实际问题的抽象化，可以将它们提炼成可以建模的东西，并尝试解决该模型。” 他说。
他首次尝试解决的问题是在加拿大贝尔电话公司的经济规划部门工作时，试图预测该公司未来主要基础设施项目建设需要多少钱。“经济学家通常从事两种类型的研究：一种是实证或描述性研究，探寻世界为何看起来如此并描述它的样子；另一种是规范性研究，探寻我们应该如何改进某个事物。” Duffie解释道，“当时我需要做规范性决策，但对如何去做一无所知。”
为了了解更多，他决定重返学校。他在澳大利亚新英格兰大学获得了经济学硕士学位后，又在斯坦福大学获得了经济系统工程学的博士学位。他的论文课题是关于资产交易和市场效率的理论研究。他在攻读博士学位的同时，还写了一本教科书。但他随后发现，这本书对于他的学生来说有点太抽象了。于是，他又写了另一本书《动态资产定价理论》，现在已经出版到第三版。
“《动态资产定价理论》现在是对金融感兴趣的博士生必修的经典课程之一。” 斯坦福商学院金融学教授Peter M. DeMarzo说道。他曾在Duffie的指导下获得了博士学位。“他的课程和教科书是动态资产定价的第一个综合解决方案，其中还包括了需要找出新方法的连续时间模型。”
多年来，Duffie将他的研究范围扩大到了很多金融市场的新领域以及它们应该如何更好地运作。他研究的一个重大转折点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因为这场危机揭示了他所谓的金融体系中的“管道和阀门”的缺陷。
他非常擅长将教材与真实的市场分析和研究相结合。
– Hala Moussawi, PhD ’25
“当时，许多经济学家都因为我们对金融体系的弱点缺乏了解而感到非常尴尬。” 他回忆道，“我觉得我必须更好地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金融体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及我们需要如何去改进它。”
Duffie关于美国国债市场的最新研究就是这些努力的结果。美国国债因为有美国政府的支持，长期以来都一直被视为一种避险投资。但正如Duffie2020年在布鲁金斯学会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所描述的那样，新冠疫情的流行暴露了国债市场的风险。他在今年8月份于Jackson Hole发表的论文中对此又有更详细的描述。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银行被要求留存更多的资本以应对紧急情况，这些要求限制了他们可以购买的国债数量。当每个人都想出售国债时—就像他们在2020年3月所做的那样—就可能会对市场造成严重的破坏。Duffie说：“就连监管机构也称其为功能失调。” 为此，他还特意利用为期六个月的学术休假到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去进行更仔细的研究。
2020年，为了稳定当时的金融市场，美联储在三周内回购了约1万亿美元的国债。但Duffie说，这种解决方案是不可持续的。“尽管那时美联储顺利完成了需要做的事情，但是像美国国债二级市场这种私募市场，却需要寄希望于将美联储的救援作为最后的解决手段，这是不可接受的。” 他在布鲁金斯学会发表的政策文件中写道。
美国国债的大部分交易是在买卖双方之间的直接结算，并不需要通过中央清算所。Duffie认为，为了防止未来出现类似的干扰，美国国债交易应该像大多数交易所交易的衍生品、股票和掉期市场交易那样进行集中清算。这样，除了可以提高市场安全性之外，交付证券和支付现金的承诺也不会使经销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变得混乱。
深入探讨不同课题
Duffie职业生涯的标志之一是他有能力并且也愿意转向及时且重要的话题，正如他最近在央行数字货币方面所做的那样。
在私人加密货币和所谓的稳定币爆炸式增长的推动下，世界各国央行近年来开始探索自己的数字货币。这些货币预计将成为更广泛人群的安全、高效且成本较低的支付方式（包括跨境支付）。Duffie在这一课题上最初的研究工作是在2020年为三十国集团开展的。他认为各国央行—尤其是美国—应该对央行数字货币（CBDC）进行更多研究，不仅是为了对CBDC本身的改进和效率提高，也是为了促进由传统私人银行支持的支付系统的改进和效率提高。该系统会向商家和消费者收取转移和兑换货币的费用。
在2021年向美国参议院银行、住房和城市事务委员会作证时，Duffie还指出，美国CBDC可以提供制衡，成为“转移不良和侵入性加密货币类型战略”的一部分，“美国外交政策专家不妨仔细考虑一下。” 去年，Duffie还曾共同编辑了由胡佛研究所出版的《数字货币：处于十字路口的美国、中国和世界》一书。该书探讨了中国推出数字人民币的影响。
Zhu说，Duffie具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能够快速开展新课题的专业研究，并以能够“客观地呈现问题，超越政治或意识形态差异”而闻名。“许多经济学家都有哲学或学术上的竞争对手。” Zhu说，“但Duffie受到了大家的广泛喜爱。每个人都尊重他，因为他非常客观：如果这是事实，那就是事实。”
今年秋天，Duffie在自己不断累积的荣誉中又增添了另一个奖项：奥纳西斯奖（Onassis Prize）。该奖项每三年颁发一次，颁发给“具有国际声望的杰出人士和组织”，奖金为20万美元。Duffie因其在金融领域的工作而被选中，并于2023年11月7日在伦敦举行的仪式上接受了这一荣誉。
指导未来的金融领袖
Duffie除了因其研究而具有影响力，在课堂上的影响也同样广泛。
去年，DeMarzo教授想找一种方式来庆祝Duffie迄今为止的职业生涯，所以组织了一场庆祝他博士生导师工作和他的博士生所获成就的活动。DeMarzo承认，这是一种向已经接近退休年龄但还不打算停止工作的人致敬的方式。“我们想找个借口来替他庆祝，但你如何为一个永远不会退休的人举办退休派对呢？” 他笑道，“所以我们说，’我们为你所有的学生庆祝一下怎么样？’ 他最终让步了。” 这个为期两天的庆祝活动包括Duffie以前学生的讲话、招待会和晚宴，以及一次由DeMarzo带领，开始于早上6点15分的徒步旅行，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Stanford Dish。
“他指导过很多学生，涉及到的课题非常广泛，几乎涵盖了整个金融领域。” DeMarzo说，“看到这一切，真是太酷了。”
斯坦福商学院2025届博士生Hala Moussawi说，当她还是一年级学生时，曾为了一个具有新闻价值的金融发展问题找到Duffie。Duffie马上给她提供了几个信息来源，并鼓励她进一步探讨这个问题。她现在正在准备研究中美在国际贷款方面竞争状况的论文，Duffie也为此提供了很多指导和建议。Moussawi还曾担任过Duffie开设的MBA课程助教。
“他非常擅长将教材与真实的市场分析和研究相结合，” 她说，“并且可以毫无障碍地与人沟通这一切。”
根据Moussawi和其他人的说法，Duffie的教学方式非常天马行空，没有课堂笔记，随时有可能布置作业，会快速回复电子邮件，并且经常能在谈话中随意地引用其他人的研究成果。“他就好像可以凭空变出这些东西来。” Moussawi说。
DeMarzo说，当他还是一名学生时，同学间流传的笑话是，Duffie超人的生产力只能用“他还有一个未公开的双胞胎弟弟”来解释。而几十年后，现在对Duffie的传言则是“Duffie肯定永远向西飞”，前学生Zhu说，“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比我们其他人起得早。”
“他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觉得能和他一起工作非常幸运。”Zhu补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