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性创新更易出现于行业外围

投资者和商业领袖们总是在寻找能够颠覆行业和改变世界的The Next Big Thing。大家都希望能够在创新的浪潮到来时尽早介入并乘风破浪，或者至少避免被浪潮压垮。但我们应该到哪里去找呢？

“关于创新的文献有很多。” 斯坦福商学院组织行为学副教授Amir Goldberg说，“一个长期存在的争论是，某个领域的创新想法是更有可能来自于老牌企业还是新进入者，或者说是来自这个领域的核心地带还是边缘地带。”

每个观点其实都可以找出很多例子。“在美国文化中，我们会颂扬勇敢的局外人和打破传统思维的特立独行者。” Goldberg说。但也有许多改变游戏规则的创新是来自于行业中占主导地位的公司，比如苹果公司开发了iPhone或者谷歌公司发明了彻底改变人工智能的Transformer架构。

他说，这些说法的问题在于它们关注的都是想法被创造出来的时刻，而不是受孕的时刻。“我们只看到了切实的成果，但谁知道最初的火花来自哪里？” 不管怎样，他补充道，创新往往更像是一个有机过程，并没有特定的灵光一现或单一的发明人。

但在几年前，Goldberg和23级博士生Paul Vicinanza以及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学院教授Sameer Srivastava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突破性想法。看到新兴的人工智能程序可以解读大量的文档，他们想知道是否可以利用这些工具来检测语言中包含的一些创新思维的早期迹象。

这种方法的一个优点是他们可以研究那些超出常规的新技术范围的创新概念。“一些最具影响力的创新往往是无形的东西，比如商业战略。” 现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博士后研究员的Vicinanza说，“想想看，亚马逊是如何彻底改变商业领域的。”

由于这种方法非常通用，他们进一步扩大了研究范围，不仅关注商业，还关注法律和政治。他们建立了从1961年开始的500万次国会演讲的数据集，收集了50年来的420万份法院判决，并挖掘了从2006年开始的108,000次季度财报电话会议的记录。

然后，他们让一个名为BERT的深度学习模型去评估数百万文本中的每一个句子，并根据相对的“先见之明”的程度对说话者进行评级。他们谨慎地选择了“先见之明”这个词。“仅有新颖性是不够的。” Vicinanza说，“任何人都可以说一些新的东西—我现在就可以开始胡言乱语，这也会很新颖。但只有当它在未来变得普遍时，才算是有先见之明。”

评估的结果是惊人的：在所有三个领域，他们发现有“先见之明”的想法都更有可能从外围而不是从核心出现。“在创造力研究中，人们倾向于关注才华横溢的个人。” Goldberg说，“但除非你认为边缘有更多天才，否则这表明’你在哪里’至少和’你是谁’一样重要。”

预测先见之明

长期以来，历史学家的职责就是通过阅读古老的文本来主观地追溯思想的起源。通过这个项目，Goldberg、Vicinanza和Srivastava开发并大规模地运用了一种量化归因过程的方法。

Goldberg表示，与其他语言模型（例如ChatGPT）一样，BERT是一台“预测机器”。它根据训练的文本语料库预测文档中缺失的单词来生成文本。研究人员意识到他们可以反向运行它，取一个真实的历史句子，看看它在当时的可预测性。

人们倾向于关注才华横溢的个人。但除非你认为边缘有更多天才，否则这表明’你在哪里’至少和’你是谁’一样重要。
– Amir Goldberg

如果一个文本中的某个陈述反映了一种新的想法，该模型就会“感到困惑”。如果这个想法在未来的背景下不会那么令人困惑—这意味着它已经流行起来—那么它就会被标记为有先见之明。“假设该模型代表了当时人们的普遍认知。” Goldberg说，“那么，如果某个陈述让模型感到困惑，也就是说它会让同时期的大众感到困惑。”

研究者们最初并不知道结果会显示什么。“人们有很多理由预期创新会来自于中心地带。” Goldberg说，“因为一家占主导地位的公司，可以有更多的资源来投资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可以雇佣到最优秀的人才来实现这些想法。如果其他的尝试都失败了，它也有能力改造世界以适应它的想法”—以蛮力去努力实现它的先见之明。比如，在某种程度上，马克·扎克伯格就正在努力让许多人相信虚拟宇宙是未来的趋势。

而另一方面，处于边缘地带的局外人还没有被该领域的常规思维方式同化，更有可能拥有发散性思维。此外，打破现状也更符合他们的利益。Thomas Kuhn1962年出版的经典著作《科学革命的结构》中就指出，当权派常常会抵制范式转变，因为它们会破坏群体内的稳定状态。

事实上，Goldberg的研究团队发现，具有先见之明的创新思维更有可能出现在某个领域的外围，这对于商业、政治和法律领域来说都是如此。例如，由州上诉法院作出具有高度先见之明的裁决的可能性是美国最高法院的22倍。

“当我向法律学者展示这些研究结果时，他们感到非常震惊。” Goldberg说。“人们通常认为最高法院是一种革命性的力量，拥有最具原创性的思想家。但我们发现事实恰恰相反：他们并没有主动去改变自己的裁决，而是根据已经出现的变化趋势进行编纂整理。真正的开创性的变化常常是发生在下级法院。”

多看看小公司

“我们并不是说创新总是来自于外围，只是说它更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Goldberg指出。这个想法已经在商界得到了广泛的接受，并得到了研究数据的支持。即最小公司出现先见之明的可能性是最大公司的八倍。

“初创公司可以去尝试一些疯狂的事情，如果不成功，也不会有太多损失。” Vicinanza说，“因为他们改变方向和追求不同客户群的成本比较低。而如果是一家大公司试图从根本上重塑其商业模式，可能会经历很多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大公司经常收购初创公司的原因。“他们本质上做的是购买新想法。” Vicinanza说。

然而，Vicinanza还表示，大型科技公司在保持创业精神方面比传统制造公司做得更好。有时他们会通过维持独立的研究团队来做到这一点—他以Google Brain为例，它现在是谷歌DeepMind的一部分，做出了许多重要的人工智能方面的创新。

如果我们将这项研究放在更大的背景下，去思考它对整个社会意味着什么，也会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Goldberg说：“人类历史上有一个持久的问题是，为什么某些时期或某些社会更加充满活力，而另一些时期或某些社会则更加停滞。我们的研究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但它表明对外界开放并欢迎不同的声音是一个很好的起点。”